167
素君守候在垂花门内，看见孔庆雄过来，并不说话，唯颔一颔首，转身便走；孔庆雄跟随素君身后，虽脚步犹疑，却已默然无语。两人一径走至“龙凤居”檐下，方才各自住下脚来。
“孔寨主且请进去，郡主便在里面等你！”素君面色淡漠，语调冷静，言毕便悄步退回了垂花门下。
孔庆雄贼目溜溜的四围环顾一周，确认并无异常后，方咬了咬牙，脚步迟疑的跨过“龙凤居”的门槛；一时也不辨东南西北，更无暇细看房内物事摆置，只管顺着通道，晕晕腾腾的走过两道楹柱，又走过两道楹柱，直到面前赫然现出一幅直垂地面的斑竹珠帘来，这才稀里糊涂的停脚住步，垂首躬身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。
身出煌煌帝王家，
一爿碧玉美无瑕。
王子公孙趋鹜来，
散坐漫语不回札。
……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珠帘后面忽然传出来细细的数句吟哦，既似太息，又若幽语；声音并不算高，然却甘甜悦美有如仙籁之音，有如飘坠天花，入于孔庆雄耳中时，恰便似吃了三万六千颗人参果一般，通体舒泰旷怡，浑身毛孔舒展，几欲忘却尘事，飘飘登仙。
静夜有窗空对月，
日中无事闲看花。
碧梧只许栖鸾凤，
翠竹哪容附老鸦？
……
一时之间，孔庆雄竟是心痒难耐，浑然忘却身之所在，忍不住的便露出了村俗本相，屏住呼吸，伸长脖颈，将目光透过垂挂齐整的珠帘缝隙向内偷**望着。
孔庆雄隐隐看到雯雯郡主身着一袭白衣，盘腿面窗东向浅坐，青丝螺髻，窈窕身影，纤纤素手顾自抚弄一柄妆画精巧的团花纨扇，口中莺语呖呖，曼声吟哦着；有风掠过，袖袍簌簌，拂动如波，端的丰神绰约，天然妙姿，环珮雍容，美艳如画。雯雯郡主身旁又有碧纱橱窗和古铜香炉、珊瑚如意等各种或精巧或华贵的物事，全是些孔庆雄平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名器宝鼎；又香风拂拂逾帘而来，竟是入脑入心，熏人欲醉。
“你便是西山大寨寨主孔庆雄吗？”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正在若痴若呆之际，一声莺莺燕语忽由帘内翩然飘出；虽不带任何感情，然于孔庆雄听来却如缥缈天花一般轻袅拂落，触耳之感，美妙不可言喻。孔庆雄登时便似雪狮子向火，未曾答言，浑身先自酥软了半边；撑了几撑方才站稳脚步，咯噔一声咽口唾沫，颤声答道：“在下……不不，小可西山孔庆雄，拜见郡主殿下！”一面说话，一面深深一揖躬下；双目痴痴，仍旧眨也不眨的盯向帘内，涎水沥沥，几欲脱口而出。